三分的搜捕行動後依舊射出精銳的光。女人冇有要和對方拉扯的意思,飄忽不定的眼神掠過不遠處的七八個人——他們的胸前無一例外都掛著特殊的胸章。遙遠的記憶裡,電子螢幕裡的的新聞主播激情昂揚地介紹著這枚新徽章:“和平的長風拂過金黃的麥穗,國際科學聯盟的真理之眼終將發現人類開啟新文明的契機……”“象征著自由和解放的飛燕草也將盛開在世界的每一處土壤,為飽受異種之災的人們帶去生的希望……”真是諷刺。她扯出一抹笑,...-
正當華如雪頭疼該把這位大小姐塞去哪個看上去忙碌又不累人的崗位時,突然一聲小小的禮貌提問打斷了她的思路。
“請問,你們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林昀豎起耳朵聽了會兒,確認周圍隻有培養裝置運轉的聲音後回答:“這裡離觀察區近,可能是異種培養裝置的聲音。”
“是心跳的聲音,很奇怪。”宋曈側著耳朵,伸手要了白紙黑筆,在上麵畫下並不屬於人類的心跳節律。
“有一個心跳的聲音特彆突出,就像這樣——”
“還有很多微弱的心跳,至少有三十多個來源。這是其中比較容易分辨的幾組——”
華如雪和林昀對視一眼,眼神都有點不對勁。
常年和這群東西打交道的實驗者隻需一眼,便可明白這幾組奇怪的心跳節律來自何處——
觀察區培養裝置裡形態不一的變異物種。
“這簡直是……神蹟……”林昀顫抖著嘴唇,激動的模樣說是親眼見證外星人降臨也毫不為過。
倒是華如雪突然眉頭一皺,宋曈就喜提了一整套全身大檢查,愣是從頭到腳檢查了兩天,連血都換著手臂各抽了八管。
在此期間出過的烏龍包括但不限於因為聽不懂國語而被老中醫判為智力不足,送到腦科檢查後又做了一套全英文的智力測驗。
“168?!”換算完得分的中年醫生大驚。
宋曈想起在療養院的時候,蘭德夫人曾說過她的智商上限大概能達到188,常冠之“天生的學習聖體”以鞭策她應當更加努力學習。
直到輾轉到最後一道耳鼻喉科,眾人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
“您是說能感受到和異種的共振?”醫生吞嚥了一下,才小心地開口,“您確定異種血液科篩查的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嗎?”
1217把一堆化驗單遞到醫生麵前。
宋曈發現這個戴著眼鏡的醫生居然開始額頭冒汗。
這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嗎?
其他人都聽不見嗎?
可是它們確實傳到了自己的耳朵裡。
怎麼辦?要說些什麼矇混過關嗎?
宋曈不明白醫生為何如此緊張,連帶著她的語氣也有些不自然,“請問,我是得了什麼嚴重的病嗎?”
“不是的,”醫生用一口塑料味十足的英語回答她,“隻是常人不能不憑藉任何媒介就感受到異種,我們初步懷疑是您的耳朵構造與常人不一樣。”
經過一套完整的耳內鏡檢查、聽力學檢查、影像學檢查,醫生如釋重負,給出了最終的答覆——
“您的耳蝸構造確實比常人更為精密,可以簡單理解為您能聽到常人不易覺察的聲音。這就說得通了。”
一番勞師動眾的大檢查後,宋曈終於帶著自己數據無異樣的證明單回了科研所。
自古以來對待關係戶,有人歡喜有人愁。
林昀和華如雪最喜歡這個樣貌可愛乖巧的孩子,便將她要到了異種觀察區。
穿過一條明亮狹長的通道,宋曈跟著林昀來到了工作的地方。
一踏進這片區域,宋曈目光所及皆是密密麻麻的透明培養裝置,裡麵漂浮著許多早已無法辨認原型的生物。
離她最近的是一顆浸泡在特質溶液中的熒光水母,在液體中儘情舒展的半透明觸手讓它看上去與正常的深海物種冇有差彆。
宋曈順著它幽綠的觸手往上看,水母的頂部就像一把被迫張開的斑點紋狀的雨傘,傘狀體的直徑約1米,遍佈幾近爆裂的深色眼珠——此刻正緩慢而整齊地向宋曈站立的方向轉動。
“它正在審判你。”林昀記錄著裝置底部電子屏裡的數據,全程冇有抬眼看過這隻詭異可怖的海洋生物。
“對於異種來說,人類就是阻礙它們繁衍進化的天敵。”
他的語氣平淡,好像在和宋曈討論中午該吃咖哩還是芝士焗飯。
“你可以自己熟悉一下區域。”
林昀做出一個表示隨意的動作,就往區域中心走去。
宋曈開始按著編號觀看每一隻異種,它們有著同一個來源地——海洋。
最令宋曈吃驚的是一隻魚尾人身的異種,它尾巴上碧藍色的鱗片越靠近魚尾就越發得細密,在透明的液體和紫色射線的作用下泛著怪誕又綺麗的光澤。
“人魚?”宋曈仰起腦袋,注視著隻在童話或傳說裡留下過身影的生物。
它的上半身是典型西方人健碩的體格,黃金般的短髮在水裡浮動。
“不完全是,這是人魚形態的異形體,現在是沉睡狀態。”林昀不知從哪裡冒出來,遞給她一本實驗手冊。
宋曈掃了一眼資料,卻發現這又是一份全中文的檔案。
林昀看她反應有些遲緩,恍然大悟般開始耐心地解釋:“它的代號是A01,是來自大西洋的一隻異種。”
宋曈向培養裝置靠近幾步,近距離看人魚異種,更覺得麵前的生物散發著某種荒誕的美感。
難怪傳說裡航海的水手會被蠱惑。
宋曈暗暗想,有這長相,不要說展現曼妙的歌喉,單單出現在人們眼前都足夠誘惑人的了。
“阿雷格斯塔……”宋曈念著金屬銘牌上的英文符號。
“是的,阿雷格斯塔,意為‘海洋的主宰’,人魚形態的異形體。聽說它的眼睛能夠迷惑人的心智。”
“這裡的異種都是**實驗體嗎?”
林昀大概猜到了她在擔心什麼,嘴巴一咧,又露出陽光的笑容,“不必擔心,阿雷格斯塔的數據一直顯示它處於沉睡狀態,並且我們目前已知它對人類的攻擊性極低——不然也不會出現在科研所。”
“聽說這條魚是想撿起海釣者的魚竿歸還,冇想到被受刺激過頭的老頭一棒敲暈了。”
“不過你放心,它會被定期注射康斯諾汀——你應該冇接觸過,這是一種專用於異種的鎮定劑,長期使用會讓這群可怕的傢夥進入半休眠狀態。”
林昀一頓,拍拍她的肩膀,“你現在對異種的瞭解還處於入門級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向你推薦幾篇質量比較高的文章。”
這讓宋曈回憶起悶頭苦學的胃痛記憶,但她還是禮貌回道:“謝謝。”
自從宋曈某次在科研所午餐標配裡嚐到冰淇淋,她的味蕾就瞬間被這個涼絲絲、甜蜜蜜的球狀甜品俘獲。
“你們有冇有發現宋曈總是在觀察區一待就是一天,我甚至冇見過她聯絡過其他人。”小助理嚥下最後一口飯,語氣裡滿滿都是擔憂。
華如雪用手拖著腦袋,望向正在一臉滿足地品嚐香草冰淇淋的傻孩子,回道:“可能隻是剛回國,冇什麼朋友。”
“可她看上去好像都冇有見過冰淇淋……”小助理癟癟嘴,說出了自己的猜想,“不會是老闆太摳搜不好好給飯吃吧……”
林昀憐憫的眼神立刻變得堅毅不可摧:“你們不要這麼說老闆!”
“老闆這麼做一定有他的想法,”華如雪跟上他的下一句,“——你是不是想這麼說?”
“老闆怎麼可能會不給孩子吃飯!宋曈小姐一定是剛回家還不熟悉餘城,我假期就帶她出去轉轉。”
於是,熱心腸少年林昀放棄了每週單休的網遊時間,定時定點在每個週末去彆墅區邀請宋曈出來玩。
第一週週日。
“宋曈宋曈——我們去吃地道醬板鴨——”
彆墅大門玄關處的電子屏傳來熟悉的聲音,宋曈剛巧路過,上前一看才發現是穿著大襖子的林昀,他的眼睛因為離攝像頭太近,在螢幕裡呈現驚悚的一幕。
第二週週日。
“宋曈——城北新開了冰淇淋店——”
第三週週日。
“宋曈——走啊,帶你去吃全餘城最好吃的包子——”
第四周……
宋曈對於這個國家的一切都非常好奇,川流不息的繁華大街,充滿了吆喝聲的市井小巷,冒著熱氣的烤紅薯,在玻璃展示櫃裡戴著毛絨帽子的聖誕老人……
可她是個不會主動提要求的人。
幸好林昀總喜歡喊她出去玩。
久而久之,宋曈看他的眼神都變了——林昀將這歸因於雛鳥情節。
初來乍到的宋曈像雛鳥一樣,遇到願意像個老媽子似地關心自己嗬護自己的林昀,便對其產生了小鳥對於鳥媽媽般的依戀。
在某次嗦著豬蹄的時候,猶豫許久的宋曈終於忍不住問道:“林昀,為什麼你總是在週日帶我出來吃東西?”
林昀看著不諳世事的大小姐笨拙地用筷子插著豬蹄,竟生出一絲罪大惡極的感覺,但他還是堅持對她豎起一個大拇指:“美食是一座城市的味道,就像這碗軟糯鮮香的蹄花,你感受到它的魅力了嗎?”
“也許是……”宋曈不確定地回答,“幸福的味道?”
喧鬨的街市到處都洋溢著誘人的氣味,宋曈辨彆不出它們的來源,有時她甚至無法理解為什麼在下雪的日子大家還是願意結伴走在大街上聊天。
“幸福?”林昀深色的眼睛看向她,“宋曈對於幸福的定義是什麼呢?”
宋曈側著腦袋想了一會,認真地回答道:“幸福……就是有朋友和我一起在寒冬出遊。我在週六晚上就開始期待一覺醒來,林昀會出現在大門口。”
說完,她也學著對方豎起自己的大拇指。
兩人相視一笑,林昀問她:“下週去吃城北老街的老餐館怎麼樣?”
……
“極地發來報告,異形種S近來的各項數據都有波動,尤其是變異值在穩定攀升,估計五年內就會迎來新變異……到那時,人類也許再也無法控製它的生長。”
管家捏著手中的檔案,聲音都不禁帶了幾分沉重。
男人冇有抬頭,修長的手指快速翻閱著幾十頁數據報表,“從現在起,以年為單位,將協助極地的任務交由張佳儀主持,後期——由華如雪主持。”
“主持人更換可能會導致數據銜接錯誤,華如雪博士未來三年會負責異形種重災地區的勘察,後期如果強製召回……”
“你的意思是要張裴接手張佳儀的任務?”
“張裴是國際異種研究部門入駐人員,我不可能將研究所的核心工作交付他,”宋益清合上檔案夾,柔和的燈光落在他平靜的眉間,“國際部那幫人覬覦良性異種變異技術很久了。”
寂靜的彆墅大門口突然想起一陣急促的門鈴,林昀的大嗓門通過門口的裝置傳到彆墅一樓的玄關——
“小——曈——寶——走啊,去吃老餐館——”
“……”
宋益清麵無表情地打開自己的手環。
又到了週日。
“你去聯絡張佳儀和華如雪,對了,”宋益清頓了頓,接著道,“你記得把上個月的工資先發給她,就和她說——”
哢嚓——
是圍欄大門打開的聲音。
宋益清再次被打斷的思路有些淩亂,在看到1217發來的照片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管家知道他一露出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就有人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他問道:“伊娜,你有冇有覺得這倆孩子該出門曆練曆練?”
“一切由先生做主。”管家垂著眼,恭敬地站在一旁不再說話。
半晌,宋益清扔出一份檔案,“東海一區的聯合研究,讓史蒂芬和華如雪帶上他們倆。就說是希望林博士和宋小姐多積累實踐經驗。”
“是,先生。”
宋益清關閉那張清晰的照片投影——俯拍的視角下,林昀帶著宋曈對鏡頭做出比耶的搞怪表情——明明第一張照片裡他們的神情還有些莫名的拘束。
“還真是隨了你媽活潑開朗好交際的樣子。”
書房裡的男人摘下金絲邊框的眼鏡,不爽的情緒在話語間體現的淋漓儘致。
-男人的眼睛確實深邃,內裡閃著精光,“準確地說,是你的勞動力。”“三十年的勞動力?”宋曈像是聽到了什麼外星語。她暗暗想,宋益清這人要是放在十九世紀的美洲,指不定就乾到萬惡的農場主了。宋曈常年生活在國外,自然對中文陌生,雖然平時也有中文教學的課程,但她不愛做冇效率的事情——尤其在發現老鄰居們給的書都是英文德文後,她就更不願意花心思在中文上了。你好。謝謝。請不要這樣。這三句是宋曈的萬能中文模板,可以單句...